正当自由骑士团马不停蹄赶来杜松尔特城的时候,发现这里一切都正常,别说是狼人,就连一条大一点儿的狗都没瞧见。他们才要商量着是不是去排队等待入城检查时,一小队卫兵就从城中出来,直接到了自由骑士团的身边。带头的一个卫兵对辛说:“辛·兰德维克先生是吗?城主有请,还请不要推辞。”
辛当时就皱着眉头:“城主?城主是谁?我又不认识。”
他这话刚一说完,波波立刻插口问:“请问,城主大人是只邀请了辛一个人吗?”
士兵答:“不,城主是请整个自由骑士团,还劳烦诸位一同前往。”
“是这样啊。”波波低头一想,立刻就对辛说:“既然城主都已经这样邀请了,我们就去吧。”
辛看波波都这样说了,其他人也指着他拿主意,就只好点头,带领大家随卫兵队入城。但是,就在穿过城门洞的那个瞬间,当阳光射入人眼的一刹那,负责殿后的卫兵只觉得眼前一晃,不由得眯了眯眼。片刻之后,他的视觉立即恢复,眼前还是阿哲那稍显宽大的背影,景色并无变化,也就没把刚才那一晃放在心上。而当他们停在城堡门口,正准备要进入的时候,波波突然一扭头,对着远处的街道叫出声来:“狼人!!”
这一喊,立刻就勾起了辛的兴趣,当下舍弃引路的卫兵,向前跑出几步,探着身子张望着。但是望了半天也没看到任何异状。于是他又三两步跑近来,质问波波,波波却装傻充愣,只说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吧。
见到他们这般,前头的卫兵也就赶忙催促说快走,别叫城主等急了。就在这一句话的功夫,他迅速扫过佣兵团的五人,阿哲前面的确有一个妮洛,没有异常,才叫里面打开门,放他们进去。
与此同时,在剑士行会大厅里的接待台上,已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字条。才接待完上一位佣兵的露琪亚不经意间一低头,瞧见了这折了好几次的字条,起先还以为是废纸,拿了就想丢。但手指一碰,就摸到了妮洛留下的特殊标记。她的笑脸当即一僵,赶忙与边上的同事打了个商量,随后退开柜台,扭头直奔二楼会长办公室。
耶蒙会长拿到纸条,拆开一看,发现上面只有一行字,而且写的十分仓促,说是鬼画符也毫不为过。但当他一辨清文字时,原本老不正经的脸忽然猛地一沉,立刻对站在自己桌前的露琪亚下令道:“去把那帮人都给我抓来!我要开会!”
露琪亚得了指令,转身要走,一只手刚碰上门把时,耶蒙会长又立刻说:“慢!现在绝对不能惊动任何人,通知的事,还是我一个一个去讲。你和凡尔纳一起去准备车马,顺便让楼下的姑娘们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
露琪亚和铁盔人凡尔纳对视一眼,眼中尽是不明所以,却又透着淡淡的恐惧。耶蒙会长看他们反应,心中自然明白,就说:“有疑惑是肯定的,但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你们先去安排,我自会跟你们说明。记着,绝对不要打草惊蛇!”
凡尔纳虽然明白,却仍是忍不住好奇,一不留神,就问出了口:“谁是蛇?”
耶蒙会长回瞪他,压低了声音道:“所有,不是我们的人。”
另一边,当领头的卫兵将自由骑士团让进城主的房间后,就悄悄退了下去,并带上了门。说起来,这还是辛他们第二次登门杜松尔特城的城堡。第一次的时候还是在第二层的会客厅,如今却到了高处的城主房间。
果然与会客厅一比,这城主房间就华丽了不止一点半点。虽然房间的顶上和四周也是粉刷成全白,但边边角角的精美装潢却让这白墙白顶染上了一层不可玷污的高贵。脚下是一整块的红色地毯,地上正中间还绣着鲁尔斯王国的国旗图案,仅这一个图,就凸显了城主地位的超然。寻常老百姓挂个国旗也就罢了,如果敢把任何带皇家图案的东西搁在地上,那绝对是死罪。房门正对着大书桌,在二者之间则摆放着四张全然不同的琉璃茶几,周边则是左右共计十二张象牙沙发。看那沙发四周还都留着象牙尖的结构,难免让人觉得不安。
正当辛他们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书桌后的城主转过转椅,笑着说:“自由骑士团?很好很好,来,请坐吧。”
这个人,波波和阿哲看着陌生,但是库斯娜和妮洛却记得很清楚,他就是当初邀请自己前来这座城堡的城主亲卫队的卫队长。当初如果不是他及时相救,恐怕自由骑士团就会在成立的当天享受牢狱之灾了。却没想到,昔日一个卫队长,居然能在半年时间摇身一变,成了这诺大杜松尔特城的城主,这实在是不可思议!要知道这种恐怖的晋升已经不单纯是后台硬或者工作能力强能够糊弄过去的了!
城主一看他们还是站着不动,就笑道:“怎么了?坐啊。你们别看这沙发到处都是尖刺,那是特意保留象牙的造型,整个沙发还是皮的,坐上去舒服得很。”
辛完全没去留意他说的话,只是一直盯着他,在想这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好像见过了又好像没见过。而当城主说完沙发的事后,他就放弃了思考,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当新认识的就好了。于是,什么都没听到的辛自顾自地走到沙发那边,伸出手指到处戳了戳,确认了这玩意儿是个沙发,才一点礼数都不讲地坐上去。
有了辛的带头,那其他人自然也是顺从的意思,一个跟一个,在辛的下手位坐下来。
城主伸手示意茶几上的红茶可以自取,随后就说:“短短半年不见,你们就已经从一个新人佣兵团成长为流言与佳话齐飞的知名团队,真是了不起啊!对了,兰德维克,为什么你的绰号会是‘鬼瞳’呢?是你另一只眼睛的缘故,还是你用的奇妙招式呢?”
“啊?我?”辛抬手一指自己,得到城主点头的示意后,忽然眉头一皱,苦恼道:“我也不知道啊!为什么我会有这么难听的异名。当初我还以为会是一个超级无敌响亮的外号呢!也不知道是哪个笨蛋的给我编的。真是的,如果让我知道了,我一定把他抓起来好好打一顿!”
城主苦笑两声,“可是,现在的‘鬼瞳’已经是一个超级无敌响亮的外号了。”
“真的?”
“真的。顺带连同自由骑士团的大名都开始广泛流传于大街小巷了。嗯……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从半年前就开始的。”
“我们这么厉害吗?”
“嗯,你们很厉害。”城主说,“你们不是也去过杜松尔特城的佣兵行会嘛,在那里没有感受到自己变成知名人物了吗?”
辛伸手挠了挠头,说:“去是去了,但是都是走的后门,没进过大厅啊。那个老爷子会长说我们不适合在其他佣兵聚集的地方露面,所以那段时间都快憋死了!还好他有让我们出去逛街,不然真的是很烦啊!”
“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了。我原以为你们会因为成名而有所改变,现在看来,你们还是当初的你们。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城主似有所思地感慨道,但忽然话锋一转,问:“对了,之前你们就说过找什么野狼佣兵团有事,然后你们就真的在拉普多城和他们碰上了,还发生了很大的冲突是吗?”
辛满满地点了几下头,说:“是哦!呀——野狼佣兵团真不是一般的强啊,尤其是那个六人将,真的是很厉害的人,明明都已经是老头了,却还那么能打!”
“然后呢?你们就拼尽全力把他杀了?”城主试探着问。
却不想刚才还略有得意的辛突然凝重了脸色,把头一摇,“那个人不是我杀的。”
“嗯?什么意思?”
“我们的确是野狼佣兵团战斗了,但是,充其量也只能击败他们的小兵。六人将的老头我们打不过,也杀不死他。”
“是吗?”城主问了一句,随即挑高了双眉,换了一副十分不信任的神情说:“但是,现在全世界可都在宣扬自由骑士团的‘鬼瞳’杀死了野狼佣兵团的六人将,而且这好像还是由野狼佣兵团亲自散布出来的消息,应该假不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辛回答地十分陈恳,“我们也是因为得到了别人的相助,所以才逃出来的。我只能告诉你,我没有杀他,因为我没那个实力!”
看着辛那只满是倔强的眼睛,城主沉默片刻,随即咧嘴一笑:“哎呀,看我,把气氛搞得这么僵,实在是罪过。不然这样,作为赔礼,我就尽地主之谊,请你们暂住几天,如何?”
“住几天?”
“正是。”
“不行不行!我们还有事呢!”
“这样啊,也好,我也不便耽误你们。但今晚,无论如何,都请在城堡内休息,明日随你们高兴,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如何?”
“呃……这个嘛……”一边苦恼着,辛就偷偷把脸转向身后,结果发现虽然其他人都盯着自己看,但谁也没给意见。倒是波波微微点了一下头,这才让辛心里有了底,于是回过头去说:“那好吧,就这么说定了。”
对于这个答案,城主显然十分满意,随即抬头对大门叫了一声。下一刻,门外的两个卫兵就推门而入,得了城主的命令,带自由骑士团前往客房。他们还没离开,城主就补上一句:“好好招待贵客,无论贵客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先照办,再向我汇报。”
两个卫兵异口同声答道:“是!”随后就带上了房门,步步离去。然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多时,又有两个卫兵进入城主房间。城主问:“先前你们带自由骑士团进城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异样?”
两个卫兵答:“没有。”
“一点都没有?”
其中一个斩钉截铁地答复道:“没有。”
城主当时低头思忖:怪了,难道真是我的多心?他们应该是为了喷火狼人才急忙赶到这里来的,在发现一切无恙后,会那么放松警惕地跟我聊天?而且那个“鬼瞳”居然只字不提狼人的事,也是奇怪,不过就是几个小鬼头,能有那么重的心计?还是说,他们能胜凯撒只是侥幸?队伍中根本就没有一个智囊?而且,看阿哲殿下的反应,也不像是故意隐瞒,难道我这回猜错了?
在城堡的客房内,当波波询问妮洛和库斯娜,得知这房间内外都没有窃听者后,就立刻把除辛以外的人都抓到自己身前,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压低了音量,说:“好的,第一步算是完成了。现在那个城主应该正在有所怀疑。”
阿哲问:“怀疑什么?”
波波答:“什么都怀疑。只要是他不确定的,或者他之前确定的,都在他怀疑的范畴内。”
妮洛问:“你就能这么确定吗?也许他只是装给你看呢?”
波波说:“他怎么想,我当然不可能完全了解。但是,我们已经做到最好了。毕竟,在欺骗城主之前,我们已经进行了一次自我欺骗了。”
“什么意思?”
“想要骗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欺骗自己。只要连我们自己都相信谎言是真的,那就会把谎话表现到底。”波波说:“其实在来的路上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吧,‘对方可能什么都知道了’。实际上,这句话是骗你们的。因为我们主观地认为城主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所以就算我们想隐瞒什么情报,心里的想法也是‘反正你都知道了,我说不说也无所谓’,而不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能让你知道’。这样一来,表面上就不会出现明显的漏洞。但实际上如果城主有些东西并不知情,而我们却认为他知道所以不谈,那就可以相当顺利地蒙混过关了。所以我也跟辛讲清楚了,别把路上看到的听到的说出来。那些逃难的人肯定是他派来的,因此他绝对知道我们是因为喷火狼人的事才到这里来。但是我们却故意不说,而且表现地很平常,那这背后会是什么原因,就足够他去苦恼了。”
阿哲想了想,随后皱起了眉头,想来是这种烧脑子的事实在是不合适他,但他还是问道:“那种事怎么样都好啦,我就问你,在进城的时候,你让妮洛小姐干什么去了?”
波波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嗯,是的,我让妮洛往剑士行会送了个字条。”
“字条?就是你在路上一边跑一边写的那个?”
“没错。只要妮洛能在我们从城门到城堡的这段时间内不被察觉地送出字条,城主就会猜想我们还需要寻找其他机会去送信。只要他能产生这种想法,那在后续的行动中,我们掌握的主动权就更多一些。”
妮洛问:“那也就是说,你已经确定了城主的身份了?”
波波答:“是的,一开始虽然不能确定,但好在他说漏了嘴。所以我能肯定,他就是野狼佣兵团的人!”
阿哲问:“什么时候?”
波波答:“就在他说我们都去过佣兵行会的时候。辛也说了,我们在这里修养的时候走的都是后门,那里是绝对不可能会有剑士路过的地方。然而,他却很清楚我们住在行会里。这说明他时刻都在关注着剑士行会,并且在里头有眼线。”
妮洛问:“那这和他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波波道:“单从这一点,当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但这也只是一点。他能知道我们住在剑士行会里,就也能知道我们离开的时间,稍微打听或者派人跟踪一下,也不难得知我们的去向。毕竟我们的行动本来就不隐秘,只不过是因为没人关心所以才不大可能有人知道罢了。知道我们去了哪里,那潜伏在这座城里的野狼佣兵团就可以派出他们新制造出来的狼人,也就是那个会喷火的。但是狼人却从我们面前逃掉了。在我们住在朗姆村的这段时间,他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我们再次出发,才又得到了他活动的消息,而且偏偏就是这座杜松尔特城,这简直就像是要把我们吸引过来一样。”
阿哲说:“可是,这样想应该也可以吧:狼人一直在其他地方活动,现在刚好到了杜松尔特城。”
波波点了点头,“没错,阿哲说的也是一种可能性。但是我们看到的逃难者只有几十人,了不起上百个。你看看这杜松尔特城内有多少人?如果真要逃难,绝对不可能就那么点人。虽然他们故意把衣服撕破,全身都是泥土,脏乱得不得了,可是我也问过库斯娜了,一点血味都没有。这就绝对不可能是‘仓皇逃窜’的人了!”
其他人听得是面色凝重,稍一回想上述的几个场景就不免觉得后怕。波波扫视他们一眼,接着说:“所以说,那些人绝对是演戏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们狼人在这里,而且还着重强调了是会喷火的。而当我们赶到城门口没多久,卫兵就出来迎接,说城主有请。这种巧合不就是在名正言顺地告诉我们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吗?”
妮洛问:“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为什么要特意冒着被我们知道身份的危险来做这些事?”
波波摇头说:“恐怕不是这样,对方也不是笨蛋。不管野狼佣兵团如何瞧不起自由骑士团,我们也依旧是他们的眼中钉。哪怕人数再少,战斗力再弱,我们成功杀死了其中一位六人将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我想,城主一定要把我们留下的原因一定是他要做点什么,并且还要‘顺带’解决掉我们这根肉中刺!”
阿哲恨恨道:“所以,他才要我们住一晚上吗!就因为他决定要在今天晚上下手?”
波波说:“没错,否则他没有理由给我们如此待遇。试想一下,这座城里,还有比城堡更难以逃走的监牢吗?”
妮洛问:“那我们该怎么办?坐以待毙吗?”
“那怎么可能!”波波说着,一把拉住扭头到处乱看的辛,将他抓到众人跟前,用力一拍他的肩膀,说:“别忘了,我们手上可还有这张王牌!”
“辛?”三个人同时看向辛,完全抓不到波波的要领。
“嗯?”当事人辛也瞪着大大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其他人。“你们都看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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